“用户为王、流量为王”是红人经济的一大行业特点。而红人账户就是用户、流量的直接载体。
虎牙作为国内一线的直播平台，在其与知名红人主播江海涛的纠纷中，法院对平台账户进行了估价，认定红人账户关注的单用户价值高达201.23元，而虎牙的头部主播账号都是动辄数百万的粉丝。
以一个虎牙上40万粉丝的主播为例，通过该账户在半年内创造的价值就能超过400万元。可见，一个具有影响力和关注度的SNS平台账号的价值是非常巨大的。
所以MCN机构会在和红人签订协议时约定账户共管、账户转让、重新以MCN机构的名义申请账号等手段加强对红人账户的掌控、平台则会通过用户协议约定禁止出售账户、禁止许可他人使用账户等协议条款增强平台在红人账户上的话语权。而平台协议中出现禁止条款时就有可能影响MCN机构与红人签订的账号转让条款的效力。
本文将通过一个网红主播案例来解读「冲突之下的账号转让协议效力问题」，希望给企业一些合规的思考。
Part.1
用户协议的常用条款展示
抖音
小红书
快手
微博
虽然上述四大社交平台的用户协议中均提及了：在未经平台方面允许的情况下，用户不得将账号交给第三人使用。但是需要明确的是，这并不会影响到MCN机构与红人签订的账户转让协议效力。
在「MCN机构与红人签订的账户转让协议」与「平台和红人签订的禁止转让条款」冲突时，禁止转让条款很有可能会被认定无效。如果红人擅自想要修改平台账号密码，以此摆脱MCN机构对账号的管控，MCN机构可以依据双方的账号转让协议向平台申请找回密码。
以哲哥的案例为例。
哲哥是兔牙平台上一个默默无闻的LOL主播，并在兔牙平台上注册了一个“兔牙大飞”的账号进行直播。有一天，知名的游戏经纪公司SSS俱乐部找上了哲哥，表示愿意签下哲哥并培养他成为有名的大主播。哲哥心动了，同意了SSS俱乐部的邀请，并与俱乐部签了艺人合约，合同有效期为5年，合约中还约定哲哥将账号“兔牙大飞”的相关权利全数转让给SSS俱乐部。
合约签订时，“兔牙大飞”的粉丝数量为10万，在之后的一年中，SSS俱乐部在“兔牙大飞”这个账号上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通过各种运营，让“兔牙大飞”在兔牙上拥有了1000万的粉丝，哲哥也成了兔牙的牌面主播。
1年后，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哲哥擅自修改了“兔牙大飞”的密码和资料，并继续在兔牙上直播，而SSS俱乐部却无法再登录“兔牙大飞”这个账号。于是，SSS俱乐部向兔牙平台提出申请要求找回“兔牙大飞”的密码，但遭到了兔牙平台的拒绝，拒绝的理由就是根据兔牙平台的用户协议，兔牙平台上注册的账号是不允许给第三方使用的，SSS俱乐部与哲哥直接的账户转让条例无效，SSS俱乐部并不是“兔牙大飞”的使用者。
在哲哥的案例中，兔牙平台的处理是有问题的。
Part.2
兔牙平台第一个错误是：认定账户转让条款无效。
平台账号作为网络虚拟财产的一种，其所反映的是平台和用户之间的服务关系。转让账号实质上是对于账号背后的服务合同中权利义务关系的让与。这个常见的转让方式就是红人将账号及密码让与给MCN机构，故事中哲哥和SSS俱乐部之间的转让协议就是这个过程。
由于账号密码具有的唯一性，同一个账号只能在一个IP地址上进行登录，实践中判断网络虚拟财产归属问题时，是否掌握账号密码也就成了主要判断依据之一。当SSS俱乐部依据与哲哥的协议拥有账号和密码时，账号的转让行为就已经发生了。
我国现行法律不禁止合同权利义务的概括性让与，在SSS俱乐部与哲哥的让与合同不违反法律强制性规定的情况下，账号转让行为发生即生效，不会因为兔牙平台的用户协议中禁止账号转让条款的效力而有所影响。
Part.3
兔牙平台第二错误是：订立了“禁止用户将账号出借、赠与、出租、转让、售卖或以其他方式许可他人使用”条款，这个条款在本案中应该是无效的条款。
虽然根据合同法的意思自治原则，兔牙平台有权利通过合同与哲哥约定禁止哲哥对账号进行转让，从表面上看兔牙平台的禁止转让条款是得到法律支持的。
但实践中，哲哥在注册账号时无法针对协议的内容与兔牙平台进行有效协商，哲哥想要在平台上进行活动就不得不同意兔牙平台设置的用户协议，这个协议签订的过程是不公平、不自由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签订的平台协议，其中禁止转让条款通常属于平台协议项下的格式条款，兔牙平台通过优势地位限制哲哥对账号的处分权利（这里指转让账户的权利），这种“霸王条款”是可以构成格式合同中的无效条款的。
根据我国法律对于格式合同的要求，格式条款的提供方不得排除对方的主要权利、加重对方责任；对于免除或者限制己方责任的条款应当提请对方注意；格式条款在设置合同双方权利义务的同时要注重平等性。
我们来一一对比这几个条件。
1）、禁止转让条款限制了哲哥主要权利。
平台账号及其密码具有唯一性，只能由用户进行设定。用户通过服务协议获得平台账号并设定密码，对账号及账号所蕴含的利益具有事实上的管理控制，所有的利益均通过账号来实现。
正是因为SSS俱乐部和哲哥通过大量的付出，对账号“兔牙大飞”进行日常经营管理，才使得“兔牙大飞”从10万的粉丝增加到了1000万粉丝，假设兔牙平台账户单个粉丝价值是200元，则这一年的时间“兔牙大飞”账户的增值是198000万元。而兔牙平台以平台协议约定为由拒绝承认SSS俱乐部是“兔牙大飞”的使用者，无疑是排除了哲哥对于账号的价值主要处置权利。
2）、禁止转让条款在设置时没有注重平等性。
平台和服务器仅仅是一个存放的场所，在不违反法律规定和合同约定的前提下，兔牙平台并不能私自对“兔牙大飞”这个账号进行修改、删除或其他单方面的直接支配。
在哲哥登录“兔牙大飞”时，兔牙平台并不会对哲哥进行相关的资格审查，当“兔牙大飞”的使用者从哲哥变为SSS俱乐部时，兔牙平台并不知情，由于这一变动并不会对兔牙平台的经营产生任何实际影响，所以兔牙平台也不介意。
同时，在网络活动中，作为服务的提供方，兔牙平台的主要盈利方式也并非是通过获取“兔牙大飞”及其背后所蕴含的利益实现的，而是通过广告收入、增值服务、联合运营和其他的相关交易获取收入。
可见，“兔牙大飞”因为流转带来的影响并不是兔牙平台所追求的主要利益。但是兔牙平台却借用户协议排除了“兔牙大飞”的使用者SSS俱乐部的主要利益，明显是不公平的。
3）、禁止转让条款未能引起哲哥的注意
尽管在用户协议中，平台方都将协议中关乎用户的重要条款进行了一定的标注。但在多数的平台账号注册页面中，用户协议并不能直观体现，需要用户主动点击网页链接才能跳转到用户协议界面，而用户仅需进行“打勾”操作，即可略过用户协议直接注册账号。
